國慶期間，長三角某市發生(sheng)了一起企業生(sheng)產(chan)起火(huo)事故，一位不熟悉化工業務(wu)的駕駛員爬(pa)上罐體(ti)，因靜電(dian)處置不當，當場死亡。 “化工行業，尤其(qi)是的安全管(guan)控，對專業化要求非常高，應急處置(zhi)過程中(zhong)如果一個(ge)環節處理不當，就可(ke)能(neng)發(fa)生(sheng)(sheng)次生(sheng)(sheng)災(zai)害(hai)，甚至危及生(sheng)(sheng)命。”一位負責化工碼頭安全管理的干部告訴《瞭望》新聞周刊記者。 安全(quan)整治(zhi)陷(xian)怪圈 近(jin)年(nian)我國化(hua)工(gong)企業(ye)安全事故易(yi)發頻發。今年(nian)以來(lai)就有江(jiang)蘇、山東、廣東、湖南、內蒙古(gu)等多地(di)多家(jia)化(hua)工(gong)企業(ye)發生爆炸。爆炸源(yuan)頭(tou)涉及(ji)車(che)間、反應釜、罐體、試驗裝置(zhi)、廠等多個環(huan)節。江(jiang)蘇響水“3·21”特大事故更以78死76重傷的血的教訓，為危化品行業安全生產敲響警鐘。一些企業應急處置能力弱，一旦發生險情應對乏力，給人民群眾生命財產造成重大損失，影響社會穩定與地方經濟發展。 一位負責安全生產(chan)的(de)化企(qi)高管告訴記者(zhe)，現(xian)(xian)在一些(xie)企(qi)業(ye)以(yi)停工應付檢查，致使問題難以(yi)發現(xian)(xian)，因(yin)為企(qi)業(ye)生產(chan)是(shi)動態的(de)，隱(yin)患風險也(ye)是(shi)動態的(de)。 “事故(gu)(gu)頻發(fa)，基層(ceng)干部很‘忙(mang)’，從(cong)一家(jia)企(qi)業(ye)查(cha)到另(ling)一家(jia)企(qi)業(ye)跑個不(bu)停；企(qi)業(ye)負(fu)責人很‘緊張’，怕(pa)罰款(kuan)、怕(pa)停產、怕(pa)關閉。”江蘇(su)省(sheng)海安市安監局原副(fu)局長蘇(su)靜說(shuo)，安全生(sheng)產“好(hao)了傷疤忘了痛(tong)”的頑(wan)癥如(ru)何治愈，“不(bu)見棺材不(bu)落(luo)淚”的僥幸(xing)心理如(ru)何掃除，如(ru)何跳出“事故(gu)(gu)—查(cha)處追(zhui)究—再發(fa)生(sheng)事故(gu)(gu)—再查(cha)處追(zhui)究”的怪圈，任重道遠(yuan)。 受訪專業(ye)(ye)人士呼吁，化(hua)工是(shi)國民(min)經濟的基礎(chu)性(xing)產業(ye)(ye)，要堅持“本質安全、綠色高端”，與其拿大錢“亡羊補牢”處理善后，不如拿小錢“未雨綢繆”預防事故的發生。 問題(ti)何在 多位受訪者認為，化工(gong)企業安(an)全事(shi)故頻(pin)發有其深層(ceng)次原因。 化(hua)工行(xing)業發展之初，有地方為招商引資(zi)，“撿到籃子里都是菜”。這種“先上車后補票，安全環保靠一靠”的發展理念，致使一些地方并沒有守住安全環保底線。如我國有些化工園區成為污染最重、安全風險最高的中間產品企業集聚區，生產工藝落后，污染嚴重，風險隱患極大。 有化工企(qi)(qi)業(ye)負責人反映，安全監管(guan)標準(zhun)缺失經常使企(qi)(qi)業(ye)無所適從。一家化企(qi)(qi)按要(yao)求需安裝(zhuang)(zhuang)氣體報警(jing)儀，但對報警(jing)儀安裝(zhuang)(zhuang)位置(zhi)的高低，三(san)撥專家給出(chu)的意見都不一致，最終企(qi)(qi)業(ye)采取“折中”辦法處理。在一次省級專家組檢查中，判定是不是重大隱患時，兩個省級專家當場吵翻。行業安全標準滯后且混亂，安全規范朝令夕改、任性加碼，致使安全監管亂象叢生，企業無所適從。 “化(hua)工行業(ye)(ye)專業(ye)(ye)要求高，精(jing)細化(hua)工每個(ge)細分門類的安(an)全(quan)(quan)生產(chan)都(dou)有不同要求，干(gan)部(bu)業(ye)(ye)務不精(jing)，對復雜(za)的安(an)全(quan)(quan)知(zhi)識難以掌握(wo)。”前述分管化(hua)工碼頭作業(ye)(ye)安(an)全(quan)(quan)的干(gan)部(bu)告訴記者，有時他(ta)們覺得危化(hua)品儲罐(guan)光亮(liang)一新沒有安(an)全(quan)(quan)問題(ti)(ti)，一檢(jian)查卻發現隱患重重；覺得銹(xiu)跡斑(ban)(ban)斑(ban)(ban)的危化(hua)品儲罐(guan)可(ke)能有問題(ti)(ti)，但經(jing)過論證卻安(an)全(quan)(quan)無虞。 部分地區安全監管(guan)流(liu)于形式，沒有真正落(luo)地。蘇(su)靜(jing)說，有的(de)市一年曾下發安全生產文件370多份；一家企業負責人大檢查期間一天參加了4個安全生產會議；一個縣級安監局一天上報統計報表12份。然而，安全生產工作的指令只有落地生根才能有效，而不是從政府到政府、從文件到文件、從會議到會議。 企業主體(ti)責任也存在落實弱化(hua)問題。一位安全專家(jia)告(gao)訴記(ji)者，有的企業覺(jue)得“我沒做好，有關部門會請專家幫我檢查好的”。企業不主動查找安全隱患，生產過程就會安全失控，而在有些地方，應付已成企業的習慣做法。 受訪專家指出(chu)，政府(fu)監管0分+主體責任落實100分=安全生產100分；政府監管100分+主體責任落實0分=安全生產0分。政府監管再嚴，會議、文件、檢查、執法再多，如果企業行動落實不到位，結果還是會安全生產事故頻發。 如(ru)何發力 “有研究認(ren)為，化工是母產(chan)業(ye)(ye)，每產(chan)生1美(mei)元(yuan)會(hui)帶動下(xia)游(you)3～4美(mei)元(yuan)產(chan)值”，所以在(zai)江蘇省化工行業(ye)(ye)協會(hui)副會(hui)長馬建平(ping)看來，化工產(chan)業(ye)(ye)發(fa)展的(de)關(guan)鍵就在(zai)于安(an)全綠色高(gao)質量。 受訪人士告(gao)訴記者，我國部分地區的危化品行(xing)業(ye)存在企業(ye)小散(san)亂差、數(shu)量眾多的情(qing)況(kuang)，安全標準(zhun)缺失，專業(ye)監管及企業(ye)安全主(zhu)體(ti)責任落實較差。 業(ye)內人(ren)士指(zhi)出，化(hua)工產(chan)業(ye)實踐(jian)性較強，要重構現代(dai)化(hua)工產(chan)業(ye)安(an)全(quan)(quan)體(ti)系(xi)，需建立有實踐(jian)經驗的專家人(ren)才庫，對現有企業(ye)安(an)全(quan)(quan)問診把脈(mo)，加快標準供(gong)給(gei)進程(cheng)，完善調查與問責(ze)機制，提高(gao)企業(ye)的安(an)全(quan)(quan)管理水平。 蘇靜認為，一味“關停轉”的粗暴方法不可取，不可有“一口吃個餅、一鍬挖口井”的急于求成心態。目前分行業、分設備、分工藝制定安全標準和安全管理規范，是頂層設計和當務之急，要開展調查研究，既要高標準、嚴要求，又要接地氣、能實施，在實踐中不斷優化。 專家(jia)認為(wei)，需針對危化(hua)行(xing)業(ye)(ye)產品特(te)點建立企(qi)業(ye)(ye)技術、生產、管(guan)理、應急等綜合性的專業(ye)(ye)性標準，具體(ti)可由行(xing)業(ye)(ye)協會主導建立，政府監管(guan)執行(xing)。 “針(zhen)對易燃易爆的(de)危(wei)化品(pin)行業(ye)(ye)，應運用(yong)危(wei)險與可操作(zuo)分析法(fa)（HAZOP）對現有(you)企(qi)業(ye)(ye)問診把脈，加(jia)快標(biao)(biao)準供(gong)給進程。”蘇北(bei)一位(wei)(wei)化工企(qi)業(ye)(ye)負責(ze)人(ren)告訴記者，不(bu)少重(zhong)特(te)大安全事故隱(yin)患集中在染料、醫藥(yao)、農藥(yao)等精(jing)細化工領域(yu)，可組織剛退休(xiu)且(qie)有(you)安全生(sheng)產(chan)管(guan)理經驗的(de)企(qi)業(ye)(ye)負責(ze)人(ren)充實人(ren)才(cai)庫，一方(fang)面利用(yong)HAZOP方(fang)法(fa)為所有(you)危(wei)化品(pin)企(qi)業(ye)(ye)把脈，摸清底數，能夠整改(gai)到位(wei)(wei)的(de)加(jia)快復產(chan)進程，不(bu)能整改(gai)到位(wei)(wei)的(de)全面關(guan)停。另(ling)一方(fang)面，加(jia)快標(biao)(biao)準制定供(gong)給進程，使企(qi)業(ye)(ye)履行主體責(ze)任(ren)有(you)據可循，監管(guan)部門(men)有(you)據可依(yi)。 蘇(su)靜認為，事故調查的(de)根本(ben)目的(de)是要找(zhao)出事故的(de)真正(zheng)原因，從中(zhong)吸取(qu)經驗教訓，及(ji)時修正(zheng)行業標準(zhun)和管理措施(shi)，從而預防(fang)類似事故再(zai)次發生。 受訪的(de)一(yi)位江(jiang)蘇基層(ceng)干部認為，不(bu)能僅靠(kao)行(xing)政力量和市場(chang)博弈，應鼓勵(li)引入行(xing)業(ye)內(nei)有實踐經驗的(de)專(zhuan)家團隊等(deng)第三方參與監督。 上(shang)述(shu)蘇北一化工企業負責人認(ren)為(wei)，可組織有生產管(guan)理(li)經驗的企業高管(guan)充實專家隊伍，從(cong)工藝(yi)、設備、物料及(ji)人員(yuan)四個(ge)(ge)維度考慮安全性，督促企業從(cong)本質安全及(ji)過程安全兩個(ge)(ge)方(fang)面，通(tong)過隱患查找背后(hou)的管(guan)理(li)問題(ti)，從(cong)系統上(shang)解決問題(ti)。 在江蘇(su)，由應(ying)急管理部門制(zhi)定(ding)推(tui)(tui)行的(de)化(hua)(hua)工(gong)(gong)產業安(an)全整治提(ti)升(sheng)工(gong)(gong)作細化(hua)(hua)要(yao)求及標準正在推(tui)(tui)進(jin)。未來一年，進(jin)駐(zhu)江蘇(su)的(de)國務院江蘇(su)安(an)全生產專項整治督導工(gong)(gong)作組督導重點將突(tu)出化(hua)(hua)工(gong)(gong)和危化(hua)(hua)品行業。 蘇靜(jing)建議，針(zhen)(zhen)對(dui)一(yi)(yi)線員工(gong)安(an)全意識淡漠、工(gong)作(zuo)(zuo)習慣(guan)差，安(an)全常識不(bu)掌握、勞(lao)動紀律不(bu)執(zhi)行(xing)、操作(zuo)(zuo)規程不(bu)遵守等問題(ti)，可對(dui)癥下藥，抓好(hao)一(yi)(yi)線員工(gong)良好(hao)工(gong)作(zuo)(zuo)習慣(guan)的養成教育(yu)，加強培訓的系統性和(he)針(zhen)(zhen)對(dui)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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